六、遭亂棍董母慘死 堂擊鼓董父喊冤


  回頭再說董永家,八月十五這天晚上,一家人坐在院子裡賞月,也天南地北地說些閒話。
天很晚了,月亮已爬上了中天。董永拜別二老,一個人回屋睡覺去了。
  董尚和老伴都已是年過半百的人了,對董永越來越疼愛。眼下董永也是越來越懂事了,
二老都從心裡感到高興。董永回屋睡覺後,二位老人又談起了董永的終身大事,
打算過幾天跟親家說說,過了秋天,找個陰陽先生擇個好日子,就給董永辦喜事。
兩人說話說到很晚,正想回屋睡覺,忽聽見大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。
  不一會兒,大門讓人從外面慢慢撥開了,幾個人影鑽進了門洞。董尚把妻子按住,
一個人悄悄地來到大門口。這時,只見幾個人用黑布蒙著臉,七手八腳地把一個人吊在了他家的
門洞裡。董尚看得仔細,心裡一下子明白了這些人是干什麼了。他氣得七竅生煙,猛地朝那幾個人
撲了過去。
  幾個人剛把屍體吊到門洞裡,忽然從身後竄出一個人來,嚇得他們都爭著往外跑。
董尚跑過去,一把抓住一個人。那幾個人見狀,就都朝董尚撲了過去。董尚仗著莊稼人力氣大,
一拳打倒一個,另一隻手還死死抓住一個。那幾個人一看急了,都沖董尚亂打亂踢。
  董尚挨打,老伴急了。她哭喊著撲了過去,猛地扯下董尚抓住的那個人臉上的黑布。
這個人急了,從大門後順手抽出門閂,照她的頭上狠狠地打了幾下,董尚的老伴兒當場被打死了。
  董尚一看這慘狀,氣瘋了,撲過去一把抓住打死老伴兒的人,不顧一切地和他拚命。
藉著月光,他一眼認出了抓住的正是遠近有名的土霸李虎。沒等他打李虎,另外幾個人已把他打倒了。
等他再爬起來時,李虎和那幾個人早跑得不見人影了。
  李虎原想趁夜深人靜的時候,把張月蓮的屍體吊到董家,把一樁人命官司嫁禍給董家。
沒想到董家沒睡覺,還被董尚認出來了。這下不但計沒得逞,還又鬧出了一條人命。
李虎這回真害怕了。回到家後,他連夜帶上銀子,帶著幾個打手到縣衙門「打點」去了。
  再說董尚家,深更半夜連哭帶打地一陣折騰,四鄰八舍都聽到了。人們出來一看,
只見董永的娘被人打死,董永的爹被人打得躺在地上不能動彈,門洞裡還吊著一個。
人們七手八腳地把吊著的人放下來一看,原來是董永的未婚媳婦張月蓮。人們看董家一時間遭此大禍,
都流下了淚,幫著料理後事。
  第二天,天剛放亮,董尚就讓董永扶著進縣衙門擊鼓喊冤。縣太爺升堂後,把董尚傳進了大堂。
他心裡明白董尚為何前來喊冤,可為了遮外人耳目,他仍裝著什麼也不知道,
還故意陰陽怪氣地問:「下面跪的何人?擊鼓有何冤屈?」
  縣太爺一句話勾起了董尚滿腔冤憤。他一把鼻涕一把淚,把晚上家裡遇到的事哭訴了一遍。
  董尚說完,縣太爺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,又搖頭晃腦地說:「你說的是真是假,
可讓李虎前來當堂對證。來人,傳李虎!」
幾個公差出去了,功夫不大,就把李虎帶來了。其實,李虎昨晚進了縣衙門,再沒回去,
一直在後堂和縣太爺喝酒。衙役從前門出來,轉了一圈兒來到了後門,把李虎從後堂叫到了大堂上。
縣太爺叫李虎站在旁邊,說:「李虎,董家莊董尚告你害死了他的兒媳婦張月蓮,想嫁禍於他,
趁黑夜把張月蓮的屍體吊在他家的門洞裡。他和妻子發現後,你又行兇打死了他的妻子,還打傷了他。
這些事可都當真?」
  李虎聽後,沖縣太爺拱拱手,裝出幾委屈又帶幾分氣憤地說:「老爺,我乃安分守己的良民,
怎敢做出這等殺人害命的事呢?董家和張家早就訂了親,這是人們都知道的。
近些日子聽說董家想賴婚,我想那張月蓮一定是氣不過,跑到他家上吊自盡了。董尚為了遮人耳目,
又狠心把自己的老伴打死。他看我有無數家財,又想嫁禍於我。這分明是刁民董尚想圖我的錢財,
誣告好人。真正的殺人凶手是他,請老爺明察!」
  縣太爺聽完李虎的話後,哈哈大笑起來。他一邊笑一邊點頭說:「李虎說得有理。董尚,
你說李虎殺人作案,可有人證物證?」董尚抬起滿是怨憤的臉,說:「老爺,夜深人靜,
李虎打死人就騎馬跑了。等四周高鄰趕來,他們早跑得沒影了。李虎頭上蒙的布,是我老伴抓下的,
我認得清清楚楚。這事求老爺明察,為我那冤死的兒媳婦和慘死的妻子伸冤,求老爺主持公道!」
  縣太爺聽了,又扭過頭問李虎:「董尚說的可是實情?」李虎裝出蒙冤受屈的樣子,
撲通跪在大堂前,說:「老爺,刁民董尚無中生有,血口噴人。他一無人證,二無物證,
平白無故地誣告我殺人害命,這分明是欺騙老爺,又想賴我的家產。老爺如不用刑,
看來刁民董尚是不會說實話的。」
  縣太爺點了點頭說:「來人,給董尚用大刑,叫他招出誣告好人的情由來!」
  縣太爺的話音剛落,「呼」地過來幾個當差的,七手八腳地把董尚按在了大堂上,
用大板子狠狠地打,逼他招供。董尚又氣又恨,一個勁兒喊冤屈,縣太爺只當聽不見。
董尚氣得想爬起身,被公差一板子就把腿打斷了。
  縣太爺一看這事麻煩了。昨晚上他從睡夢中被公差喊醒,收了李虎的重禮,也問清了實情。
他一則收了禮,二則欺負董尚是老實人,想逼他招供後殺了算了,沒想到董尚一句也不認。
眼下把兩條腿都打斷了,還不招供,這就不好結案了,萬一被人捅出去,丟官事小,
就怕到時候性命也難保了。為了不把事情鬧大,縣太爺草草結案:張月蓮和董尚妻均被人所害,
李虎有人擔保沒有外出,不是殺人凶手。董尚誣告良民,從重處罰,董家全部家產歸李家,
以補李家損失。殺人凶手繼續追查。
  縣太爺斷了案後,不管董尚如何喊冤,叫人把他抬出大堂,扔到大街上不管了。
  可憐的董永,一夜之間死了娘,死了未婚妻子,爹還吃冤枉官司被打斷了雙腿,
家產一點也沒有了。一個和睦幸福的家,就這樣被鬧得家破人亡了。
  董永和父親董尚被趕出了家門,只好住在看場院的兩間破房子裡。董尚斷了雙腿,由董永伺侯,
父子倆就這樣飢一頓飽一頓地混日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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